冷风劲吹,将枯叶从树上打落,毫不吝啬,树叶狂舞起来,无尽凄凉。我倚在树上,极力地捕捉着记忆深处那些关于祖父的碎片,泪痕早已被风干。

我有一个当过士兵的祖父,这是我儿时骄傲的资本。我总是喜欢倚在他的背上,听他讲行军的故事,感受那从背部传来的声波震动,仿佛看到了战马上的风流飒沓,战场上的敌退我打。除此之外,他还精通篮球、象棋和诗词。在我幼小的心中,他全然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,和他在一起,如沐春风。

据父母说,我一出生就和祖父最亲。每天都像他的影子跟在他身后。从小到大,不管有什么心事,我都会选择跟他倾诉。祖父脾气温和,总能默默地听我讲完,然后轻抚着头安慰我。犹记得一次我与他谈起“死亡”,他淡然地说:“死,只不过是去很远的地方喝茶罢了。”“有多远?什么时候回来?”我还想追问,他却了当答道:“人活着就是要讲究快乐,懂得珍惜,死亡不能总挂在嘴上。”我默然......

步入小学的我,功课多了,没有时间和祖父整天呆在一起,还渐渐知道了他在军中不过是个炊事员,不是那种背着枪支浴血奋战的战士,莫名有种被欺骗的感觉。

2019年9月,我升入初中,但同时传来的还有祖父患病去厦门住院的消息。那一周,我的心中仿佛吊着十五个水桶——七上八下的,好不容易熬到星期五下午放学,我和父亲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探望。看到祖父的那一刻,心中五味杂陈,眼泪夺眶而出。他几乎瘦成了一副骨架,脸色十分苍白,脾气更是变得十分乖戾,动不动就发脾气、讲胡话。终于,架不住他唠叨的我气冲冲地走了,心里嘀咕以后不想再来看他了。

时光如箭穿梭,同月的23号,军训后的我刚准备吃晚饭,就接到父亲的电话。“爷爷他,永远离开我们了……”电话那头声音微颤,听来格外渗人,我一下了怔住了。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,直到连夜赶回家,亲眼看到他的那一刻,我辛苦积蓄的泪水一下子喷涌而出。那一刻,懊悔、内疚像小虫子一样,一点一点啃噬着我的心,我竟然与身患重病又深爱着我的爷爷赌气,让爷爷带着遗憾离开。

之后的我天天做梦,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,自责,后悔......“我知道...对不起,原谅我,不懂,我以前什么也不懂,伤透了您,您还好吗?您还好吗?我想跟您说说话,我想偷偷看看你,哪怕是一眼......”可如今后悔又“将复何及”!

坐在树下,我拿着祖父的照片,无言。想起祖父的话:或许他真的只是去喝茶罢了。祖父说的又何尝不对,人拥有了生命,紧握着亲情,就应该倍加珍惜它,不必把死亡挂在嘴上,把那份思念、那份爱放在心里,足矣!”祖父已然诠释着。

我对着照片,迎着落叶,在翩翩中,释然微笑——既然拥有,那就以欢笑待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