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到一个月就没了妈妈、爷爷。我只有那满脸皱纹、喂着几只山羊的奶奶和瘫痪在炕上的爸爸。听奶奶说,我妈妈是去坑塘洗衣服时犯癫痈病掉在水里淹死的,爷爷是给队里修机井砸死的。
    在我的记忆里,奶奶的脸上几乎没有过笑容。大母羊生了毛绒绒的小白羊,奶奶好像捧一件珍宝似的把小羊捧起,放下,放下,再捧起……可她的脸上就是没有笑容。我把100分的卷子送给奶奶看,奶奶上下左右调个儿看,字儿头朝下也不知道,我乐得前仰后合,但仍不见奶奶的笑容。吴书记每月给我家送70元的救济款,奶奶用手帕一层又一层地把它包好,放在柜子里,口里说着感激不尽的话,可脸上还是没有笑容……
    奶奶嘱咐我不能乱花钱,我从没买过一根冰棍。爸爸也很孝敬奶奶,经常在我放学回家、奶奶放羊回来时,他早己坐在炕上包好了饺子,等我们煮。一家人团坐,吃着香喷喷的饺子,奶奶的脸上依旧见不到欢乐。我见到的只是奶奶脸上越来越深的皱纹,越来越眯缝的眼睛,越来越凹进去的两腮……我多么想看到一次奶奶的笑呀!我曾多次在梦里看见奶奶的笑,像别的同学的奶奶一样的笑,像别的同学的爸爸、妈妈一样的笑,笑的是那么开心。
    有一天,我到同学李玉娜家里玩,见玉娜正在和她妈妈摆弄一大堆衣物。是买了新衣裳?不是,是她妈妈正在教她剪衣物上的线头、布毛毛。原来她们是在为服装厂做加工—将衣服上的线头、布毛毛摘完,再叠整齐。每件加工费一毛钱。
    她妈妈一边教,一边乐呵呵地挑玉娜的毛病:“你看,留这么长的线头,像个小老鼠尾巴!”
    我看这活挺简单,便凑到近前:“大婶,我试试行吗?”
    “行,你试试,准比小娜干得好。”
    当我把加工好的第一件衣服交给大婶检验时,大婶微笑着:“小娜你看,于萍这活干得多干净。”听着大婶的夸奖,看着她那脸上的笑容,我想:那要是奶奶的笑该有多好……
    当天,我带着大婶到我家和奶奶一起商定,我家从玉娜家取衣服帮助加工。奶奶眼花,爸爸一个大男人手不听使唤,这活当然就得我干了。
    当我第一次把25元加工费送到奶奶手里时,奶奶落泪了。我为奶奶擦泪:“奶奶,您不要难过,这活不累,跟玩儿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