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落日与小屋——

赤赭的曙光洒落大地,浅绛的温柔夹着湘?的凄凉揉碎在田地的艾绿中,一寸寸地消失在?昏的雾霭中,晕在墨绿的小屋前,瓦砖的红褐融化在酡红的云霞中,在幽蓝夜色中深沉,天边之际是朦胧的月,皎洁在夜光中袅袅娜娜,霎时,思绪似春江之潮水涌上心头,散溢那幽幽月影。听!月有声,凄凄惨惨是抹银色,“急应河阳役,犹得备晨炊……”思绪被夜色氤氲……

眼前——

暮色苍茫,?昏微凉,微?阵阵呼啸而过,苍绿的树叶在?中摇曳,“哗——呼——”,携着?土灰尘而起,树梢后是低矮破旧的茅屋,茅草失去光亮,只是稀疏的灰绿,在空隙中还有未干去的水砸落在屋里的地面上,是澄澈的水滴声与饥饿婴儿的哭泣声。蓦然间,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那尖锐的敲?声打碎了宁静的一家,中年妇女小声地安抚着可怜的婴儿,身着破烂灰黑衣服的老翁,拖着瘦弱的身体,不敢有一丝怠慢地从那早已泛?发黑的矮墙上爬出,在微冷的冷?中,消瘦的脸庞,皱纹蜿蜒,身体微微颤抖。老妇深深呼了一口气,整理自己满是补丁的衣裳,?老翁逃走才忙去开?,“吱”的一声,褪去木色的大?被打开,气势汹汹的质问,苦苦哀求的回应,更是哭声的碎落,佝偻的身体拄着有些畸形的拐杖,在健壮的小吏面前,显得那般格格不入,突?的也是那沙哑的无奈与强势的威逼。

“我家里的男人都已经走了,三个儿子都去了战场,我的两个儿子已经离开我了,永远地离开了,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无情的硝烟!我只有一个小孙子,孙子他娘因他还未离去,但一直都没有一件完完整整的衣服……”老妇呜咽着,每个字都是一把把尖锐的刀,刺痛老妇的心,沙哑的诉苦让天边的最后一丝的霞光退去,?中是弱不经?的影子最后的颤抖。一呼一啼,一怒一苦。回望陋屋,幽暗的深黑中,是饥饿的呻吟。仰首夜空,深如刀割的皱纹里咽含着泪痕,满是茧子的手擦着眼?的泪水,用手捶捶背:“我虽然身体不好,但我可以随你们去河阳服役,可以趁天亮前准备好早饭……”根根白发蓬乱如衰草,声声泣血。

温柔的月亮甩下刺眼的光,在寂静的夜色里,唯有涕泪声。这个夜晚异常地短,黎明时,老妇与翁别,不知能否再相逢,命运别离中,一切朦胧为晕,收在灯光点缀的田野里……

我牵回在窎远天空的目光,月照小屋,光漫田野,在命运的交织中,离别与明天不知谁先到来,沉寂的渊底,照着永远鲜艳的花,那花不是“香草美人”中的美人,不是闲愁闺怨的贵妇,甚至不是历经豪华,今落尘埃的女郎,只是一个面朝?土背朝天,?烛残年的老妇,她没?过绣户朱楼,未尝过血流潦橹,有的是最真实、最无奈的痛苦,衣不暖?不饱,在无情的硝烟中勉强谋生,失去?年劳动力,幼孙成为孤儿,新妇成为寡妇,她的人生里也有了“白发人送黑发人”的生死离别,为了家人,她无奈,谁又知道她内心的纠结呢?离别的不舍,战争的无奈;生命的危险,家人的生存;老翁的力衰,战争的无情……她在无尽的两难之间绽放艳丽。在无尽的黑暗中,还有多少我未看?的盛开?

我想,能这样深味人情的诗人,在?史上亦是十分的稀少,这首诗是一面镜子,揭露官吏的残暴,展现了战争给人们带来的深重灾难,真实地反映出战争人?的愁苦,但有这样一颗足够体会,怜悯的心,杜甫又何尝不是面对着两难?看着小吏百般威逼老妇,他多想上前阻止,可是,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,不可能每次都能阻止,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担任大官职的人,他没有能力去阻止,只是看在眼里,怜悯在心里罢了。他?过“忆昔开元全盛日,小邑犹藏万家室”的太平盛世,有盛唐锦绣繁华,他也从“牵衣顿足拦道哭,哭声直上云霄”的乱世烟尘中走过,有晚唐盛世将倾的悲歌余音,所以,杜甫更能体会到人?在战争中的悲凉,希望战争停止,而那哀鸿遍野、?不聊生的景象现在仍存,他们衣衫褴褛,每天都在恐慌中度过,希望世间和平,战争停止。

所有的思绪凝成一首诗,穿透成悲欢离合,蕴含着两难纠结……

在苍茫夜色中,那弯残月更加深情,夜更加深沉,深蓝上是几缕黑色的云,是褶皱的衣服,皴在月光水袖中,衣服上有最后深红深红与蓝融合的血色……